一般來說,如果以時令劃分,夏天宜喝綠茶,冬天宜喝紅茶。綠茶在焙制過程中是不發酵的,性寒。而紅茶截然相反,是全發酵的,性熱。故冬天喝紅茶,猶如雪中送炭;夏天喝綠茶,似若火里添冰。
眼下是冬天,最適宜喝紅茶。紅茶之中,有滇紅和祁紅,都是極好的品種。而我偏偏中意正山小種。
此茶產自福建武夷山自然保護區。那里,常年云霧繚繞,空氣負離子含量極高,據說是城市花園環境的8萬倍。此茶采摘時選的是嫩芽,焙制時燃的是松枝,物華天寶,終得奇茶。正山小種在泡茶時,極易伺候,滾水入盅,無須計算蓋子什么時候打開。但一些名茶就不是這樣了,譬如大紅袍,譬如碧螺春,炮制時間稍稍過頭,茶味就澀了,茶湯就渾了,教人有暴殄天物之感。正山小種無論你有什么時候打開蓋子都可以。一杯在手,湯色金紅;微微晃漾,輕輕一嘬,口角噙香,徐徐下咽,滿口甘和,頓時蕩氣回腸。我有時深夜下班,回到畫室,匆匆泡茶,癱坐在椅子里,緩過神后,捧起玻璃茶盅,不喝不抿,怔怔看著那一泓液體,任絲絲茶香繚繞鼻翼,七竅一下子開通,人忽然就緩過神來了。仿佛不是在喝茶,而是在坐禪。這時的茶,好像是一位什么話都可以說的藹然仁者,即之也溫,相與晤對,如坐春風。我有一位茶友曾在他的書中說過:“茶即人,人即茶?!毕胂?,是有點道理的。
正山小種產量不高,大部分外銷,據說是英國王室的特供茶。但茶葉面前人人平等。你女王、王儲使得,我等凡夫俗子亦使得。更何況,你們管吃茶叫喝茶,而我等凡夫俗子卻還叫品茶呢。喝字只有一口,品字有三口;喝字直白,品字蘊藉,平添了一些文化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