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朝宋代劉義慶《世說新語》記載了這樣一件事®: 東晉初年,頗負才名的北方文士任瞻南渡過江來到石頭 城。丞相王導親自率一批名流到石頭城迎接他。在接 風會上,沒有濃烈的酒,只有清香的茶。當任瞻喝了茶 水后,問道這是茶,還是茗?”茶和茗其實是一回事,名 流們聽了這句問話頗覺可笑,不置可否。任瞻看到人們 異樣的目光時,他趕緊用“剛才問是熱的還是冷的‘? ”質 疑來加以掩蓋,更引起大家一陣哄笑。當時對飲茶基本 常識的把握已成為名流的一個條件,飲茶之舉成為品評 人物舉止風度的一項手段。盡管任瞻在眾人面前的表 現不佳,但是王導仍然按照昔日在北方時一樣,對他熱 情相待,反映了王導的待人之道,容人之量。
《世說新語》還記載了這樣一件有趣的事夂東晉時 王濛歷任中書郎、左長史等職。他少年時放縱不羈.晚 年開始克己勵行,以清約見稱,他也喜愛飲茶。每當有 客人來訪,無論是誰,必定是以茶待客。那時客人中有 不少是從北方南渡過來的.還沒有喝茶的習慣,難以忍 受初喝茶時的澀苦。每次到王濛府上赴約.都略帶苦惱 地說:“今天又有水厄了” .以至于當時有人把“水厄”當 成了茶的戲稱.但也說明王濛已把飲茶作為提倡清廉之 舉,以茶招待客人了。
南朝宋代何法盛《晉中興書》也記載了一件茶事, 有一次宰相謝安要拜訪吳興太守陸納。陸納沒有為此 做特別的準備,“所設唯茶果而已陸納招待謝安的只 是普通的茶果,既清雅又儉樸,可以說是君子之交。陸 納的侄子陸俶見叔叔沒什么準備.怕慢待了貴客.就背 著陸納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饌肴,獻了上來。等客人走 后,陸納對侄兒大為不滿,說:你既然不能為我增光添彩 也就罷了,可是為什么還要“穢我素業?說是畋壞了他 的清白節操的形象。于是命家人把陸俶拖下去,打了四 十大板。陸納上承父輩陸玩的素風,僅用茶果待客,并 非吝嗇,也不是清高簡便,而是在實踐清操節儉。
《晉書.桓溫列傳》中也記載(桓)溫性儉,每宴唯 下七奠,拌茶果而已桓溫是東晉明帝之婿,與陸納 同時代,其政治軍事才干卓著.三度北伐,威名大振。桓 溫當時也提倡節儉,常以儉樸示人。桓溫每次設宴僅有 七盤果品、茶水待客,這與酒宴上擺設山珍海味、魚肉葷 腥有著天壤之別。而他待客的茶果還有“七奠拌”的數 量限制,充分表現了桓溫節儉的品格。
陸納自詡素業,桓溫標榜節儉.他們都以個人的做 法影響著當時的社交方式。引導著社會的價值取向。 相對于西晉時皇家貴族奢華風氣,他們這樣做,對矯正 時弊有一定的積極作用。
在陸納、桓溫那里,飲茶已不僅僅是為了提神解渴,
它開始有了社會功能,成為以茶待客的一種情操手段。 飲茶已不完全是以其自然使用價值為人所用,而是開始 進人了精神領域,成為一種文化現象。